平凡的人終其一生也沒有重大決策,他們的平庸構成了這個社會的福利基礎;那些所謂的不平凡人生的重大決策,大多是在平凡中的利益選擇,重大不過是成長為不平凡的事后定性。就此,他們成為一部分平凡人生活的主宰者(企業主)。企業日常管理中的瑣碎決策卻主宰著此般主宰者每一天的幸福,他們在沒有上帝的日子中操心著一切日常事務,生命的層次感也在這種對立的關系中黯淡下去,形成一條操勞的直線。
近現代的管理方式強調的是科學方式,運用的是知性思維,著重工具理性分析,計劃到反饋都用量化的方式進行分類管理。這種管理的方式適用于可標準可量化的經營環節,像研發、市場都是依賴于個人創作和思考的部分,無法通過量化達到科學管理的目的。企業管理的對象也不是軍隊的士兵,不能強制性規定每一個言行,這就需要企業的軟性的管理。
由于長期以來的西方白話文的教育方式埋葬了傳統文化的名實關系,加上現代網絡虛幻語言產生的無結構性、無意義性產生的虛無思想,將人這個生產要素的“不可通約性”大大地增強,語言失去了指向性功能,真實的單一性的工具理性價值觀念受傳統文化的影響表現為虛假的價值多元性。
這種傳統的失落與新新人類文化的混沌狀態,讓原來的企業管理方式失效,而生產效率在現代教育制度下出現了不平等交換。人才生產效率下降,而人才使用成本高企,而管理者(企業主)并沒有逃脫效率下降的通道,無論他存有的機會主義思想去聽取多少課程,都無法讓他逃脫這一知識失效的命運。因為教他們的那些老師本身就是一些不合格的文化殘次品。
為了說明這一困難,我們可以回顧中國百年來教育的形式與內容:西方的哲學語言進入中國教育系統,課本上、校園里充斥著哲學語言,而這一形式在內容上體現的是中國式的理解,亦即有哲學形式無哲學生命。中國人的思想基本上是被抽空了的空殼,具體表現為:我們每天講理性、本質、辯證法這些詞匯,無非是想說明我們具有殺傷力最徹底的語言武器,它能讓對方啞口無言;當你問人們什么是理性、本質、辯證法的時候,人們一定會跟你說,我不跟你說。
在企業管理中,小到一個產品形象設計,管理者既講不清楚他要什么,也永遠對市場部的設計不滿意。管理者的表達形式只有一個:好看;設計師的回答永遠是:這個就是好看。這是一個中小企業常常出現的問題,它表面上看是一個專業問題,背后是一個美學修養的問題。不只是學校教育出來的缺少,管理者本身也缺少這樣的修養,這是企業管理中存在階級對立的根本原因之一,雙方都是機會主義的產物。
如果說設計這類工作是感性的,那么,這就是根本不懂設計工作了。市場部的品牌、產品等設計工作不同于藝術家創作,這類設計本身就有設計的局限性,局限在對通過某物對某個具體對象(市場)的表達上。也就是說形式與內容都不可能像藝術家那樣沒有具體的限制。藝術家的內容表現形式可以是雕塑也可以是畫或者音樂,這種藝術內容沒有特定的審美對象,不像品牌設計有一個與之固定的對話群體。
所以,市場部的設計工作是基于理性的感性表達。
在表達內容上,只是設計師還遠遠不夠,設計是最后一道工序,在此之前需要有文案給出內容,這個內容是設計要求,設計將要表達的思想。就像地產商賣房子,里面可能會寫上海德格爾的“詩意的棲居”;那么,差的設計師就要將詩意表現出來;好的設計師就要將海德格爾的“存在”表現出來。問題在于,這個文案需要知道什么是存在,才能讓設計師清楚表達的方式。
也就是說,一個好的文案需要有人文修養,文、史、哲都要精通,否則這個“詩意的棲居”就是笑掉大牙的附庸風雅。最終這樣的廣告也顯示出了企業主的淺薄,因為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存在。何況除了哲學之外,這其中還牽涉到科學的實證表述與經濟學的規范表述問題。
管理在工作過程中表現為效率(資源配置所得到的總剩余最大化的性質),否則就會將顯現成本轉變成一種隱性成本。有管理者說,不怕,我的薪酬設計使用的是效率工資。那么,我們要問,你的HR和財務如何在沒有規范表述的情況下作效率評估呢?無論是公司戰略還是一個小的設計,管理不再適用舊的知性的科學思維方式,它應該大大地拓寬到人文領域,因為為我們工作的是始終是人,我們服務的始終也是人,雖然人有智能,但人不是人工智能,把人當人看是管理者需要意識到的根本問題。而這就是軟性管理。
每個管理者都有哲學,只是大部分管理者用了壞哲學。這種壞哲學讓管理者的精明變成了聰明的傻瓜,傻瓜的一生當然是操勞的直線。